枇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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枇杷
荷塘裏的蓮蓬熟了。
張大廚說此時的蓮子可以掐出水，再過一段時日便老了。林山卿一大早便起了床，預備去摘一筐蓮蓬。
最近殿內的宮人都在忙著曬書，林山卿便獨自一人拐去了紫雲閣。
長亭也在紫雲閣，他抱著一摞書彎腰鋪曬。
收拾出來的廢棄字紙都被妥帖的放入特定的筐子裏，他們皆敬惜字紙。
林山卿去幫長亭鋪曬，長亭笑著道：“五娘從前有沒有見過晾曬書籍？”
“有，六月陽谷家家戶戶晾曬書籍，整理字紙。”
她總喜歡在這時去翻翻廢棄的字紙，有時能翻出水北畫的人物圖，那真是怪力亂神啥都有！
這些她都偷偷拿了出來，整整齊齊放在了盒子裏，藏在了大木床下方，只是不知如今還在不在。
幫長亭曬完這摞書，她也走去了廢紙筐處，拿起一頁紙來。
這是江風旸練的字，往後翻翻居然都是太子殿下練的字，看不出什麽秘密。
她重新放回去，轉身準備走入殿內。
江風旸恰在此時走出來，懷裏也抱著一摞書，林山卿走過去接過，江風旸一見她便笑了：“五娘今日怎麽來的這樣早？”
“預備找你一同去摘蓮蓬。”
江風旸倒是不曾摘過，他一口應下。
這摞書搬出來，他走回殿內換了身衣裳，又提了個竹筐出來。
“這個竹筐用來裝蓮蓬甚好。”
“這個好。”
“現在就走，還是要再坐一會兒？”
“現在吧，等會兒日頭大了又熱又曬。”
“好。”
子貞見兩人快要出門，連忙進屋拿了一把傘追出來。
“殿下太子妃留步……昨夜天上沒星子，估計著今日要變天，還是將傘帶著吧。”
“好。”
他們去了湖心亭，這裏的荷葉荷花最多，蓮蓬也最多。
站在岸邊一擡手便可摘下一支，只是外圍的蓮蓬畢竟不多，折下半筐便已夠不到了。
江風旸便帶著她走去湖心亭，將窗子推開，手伸出去可以夠到幾支。
這幾支摘完了可就沒辦法了。
江風旸看著傘忽而有了主意，他將傘伸出去，傘柄剛好能夠到一支蓮蓬，只是收回來的時候有些不小心，手在窗柩上磕了一下，下意識松手，傘便落入了池塘裏。
林山卿趕緊擡起他的手，見手背破了一層皮，隱有血跡滲出。
“別摘了別摘了……”
她將江風旸拉過去坐下，拿出帕子處理他的傷口。
這對於他而言其實只算個小傷，若在平時是不大在意的，不過林山卿正專心的替他包紮，他便乖乖的坐著不動。
她包的不滿意，皺著鼻子道：“怎麽像個粽子。”
江風旸一擡手，絲帕卻整個松開來。
江風旸將帕子重新繞在手背上，對她道：“這樣便好了，咱們回東宮吧。”
“嗯。”
她蹲在地上將蓮蓬都放進筐子裏，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聽見沈悶的雷聲。
擡頭一看，豆大的雨點落下來，砸到荷葉上。
傘剛剛掉進了荷塘，這下只能困在湖心亭。
他們無奈一笑，重新坐了回去。
這陣雨伴隨著風，湖心亭正招風，林山卿靠近了江風旸。
“冷？”
“有些。”
他解下外衣，披在林山卿身上。
外衣寬大，帶著江風旸的氣息，她深呼吸，又將外衣另一邊搭在江風旸肩頭。這樣，兩個人便同時縮在了外衣下方。
“若是前方有個篝火便再好不過了。”林山卿打趣道。
“衣襟裏正好有個火折子，要不五娘去撿些樹枝回來？”
“不了。”
他笑。
“困在這裏也無事可做，不妨來吃蓮蓬。”
江風旸將她耳畔碎發撥到耳後，笑著道：“剛剛在路上還說都要帶回東宮，這會兒已經要開始吃了。”
“就吃一個。”
“想吃便吃，等下雨停了還可以去對岸摘。”
“好。”
林山卿吃過蓮子羹，蓮子糖，倒沒有吃過新采的蓮蓬。
她問江風旸：“是吃那個圓圓的嗎？”
“應當是。”
其實太子殿下也不曾吃過，他掰開蓮蓬取下蓮子，放入掌心裏仔細看了看，確認是這樣吃沒錯。
蓮子遞給林山卿，她放入口中，一咬，苦到眉毛鼻子都皺起。
“……很難吃？”
苦到不能說話，林山卿點頭。
江風旸很懷疑，新生的蓮子應當最為鮮嫩，怎會難吃？
他剝下一顆放進嘴裏，與林山卿有了同樣表情。
長橋盡頭有一棵枇杷樹，他冒雨走過去摘下一串。
枇杷的甜味抑制住些許苦澀，總算可以說說話。
枇杷遞給林山卿，江風旸疑惑的拿著蓮蓬細看：“為何這樣苦？”
“是不是還未熟？”
“未熟應當是硬的。”
“還是回去問問張大廚，不過阿旸原來也沒吃過蓮蓬。”
“是呀，還從未親自剝過蓮子吃。”
苦味過後是枇杷的甘甜，林山卿將蓮蓬都放好，擡眼看雨打荷葉。
“湖心這麽多的蓮蓬該怎麽摘呢？”
“過幾日會有專程的宮人劃著小舟去摘取。”
“我們也可以劃小舟麽？”
含笑道：“五娘會劃嗎？”
“不會。”
“那我們只能在岸上看一看。”
“這個枇杷很甜，回去的時候可以摘一些。”
“好。”
“從前咳嗽時祖母會給我吃枇杷汁，很香很甜。”
“枇杷汁是怎麽做的？”
“祖母是拿枇杷剝皮加蜂蜜存在罐子裏，想喝時便倒出一些用開水沖泡。”
“那等下多摘一些，回去也做一罐。”
“好。”
雨漸漸停了，兩天摘了半筐枇杷，也順手摘了幾支荷花。
子貞見兩人歸來，迎上去接過竹筐，又疑惑道：“殿下是不是將傘落在了什麽地方？”
林山卿笑答：“掉在了池塘裏。”
“殿下的手怎麽了？”
“哦，蹭了一下，無事。”
子貞拿著竹筐，江風旸吩咐他：“蓮蓬分給宮人，枇杷洗凈送來殿內。”
“是。”
子貞轉身，林山卿又叫住他。
“子貞，這個蓮蓬有些苦。”
“苦？”
他先是茫然，而後大笑出聲：“是太子妃沒有去掉蓮子芯。”
他笑不可抑，江風旸輕飄飄看他一眼，他抿著嘴憋笑，迅速退後。
江風旸記住了，吃蓮子還要去芯。
竟然還要去芯？
真是失算。
枇杷是長亭拿進來的，江風旸正在擦洗陶罐，林山卿坐在一邊托腮看。
他笑著將枇杷放下，而後輕輕走出去，又將殿門闔上。
又開始下雨，他索性留在東宮，預備用罷午飯再走。
江風旸開始剝枇杷，他首先餵給林山卿一顆，自己又吃了幾顆，之後才將剝好的枇杷放在瓷碗中。
他剝枇杷，林山卿去核，殿內一時安靜。
半筐枇杷處理完，通通放進陶罐裏，淋上蜂蜜，密封好，過幾日應當可食。
這個陶罐被江風旸放在了窗邊。
他重新坐回來時，宮人端來了兩碗蓮子葛粉。
舀上一口，滿齒生津。
雨日剝枇杷，食蓮子，相對而坐，一室安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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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塘裏的蓮蓬熟了。
張大廚說此時的蓮子可以掐出水，再過一段時日便老了。林山卿一大早便起了床，預備去摘一筐蓮蓬。
最近殿內的宮人都在忙著曬書，林山卿便獨自一人拐去了紫雲閣。
長亭也在紫雲閣，他抱著一摞書彎腰鋪曬。
收拾出來的廢棄字紙都被妥帖的放入特定的筐子裏，他們皆敬惜字紙。
林山卿去幫長亭鋪曬，長亭笑著道：“五娘從前有沒有見過晾曬書籍？”
“有，六月陽谷家家戶戶晾曬書籍，整理字紙。”
她總喜歡在這時去翻翻廢棄的字紙，有時能翻出水北畫的人物圖，那真是怪力亂神啥都有！
這些她都偷偷拿了出來，整整齊齊放在了盒子裏，藏在了大木床下方，只是不知如今還在不在。
幫長亭曬完這摞書，她也走去了廢紙筐處，拿起一頁紙來。
這是江風旸練的字，往後翻翻居然都是太子殿下練的字，看不出什麽秘密。
她重新放回去，轉身準備走入殿內。
江風旸恰在此時走出來，懷裏也抱著一摞書，林山卿走過去接過，江風旸一見她便笑了：“五娘今日怎麽來的這樣早？”
“預備找你一同去摘蓮蓬。”
江風旸倒是不曾摘過，他一口應下。
這摞書搬出來，他走回殿內換了身衣裳，又提了個竹筐出來。
“這個竹筐用來裝蓮蓬甚好。”
“這個好。”
“現在就走，還是要再坐一會兒？”
“現在吧，等會兒日頭大了又熱又曬。”
“好。”
子貞見兩人快要出門，連忙進屋拿了一把傘追出來。
“殿下太子妃留步……昨夜天上沒星子，估計著今日要變天，還是將傘帶著吧。”
“好。”
他們去了湖心亭，這裏的荷葉荷花最多，蓮蓬也最多。
站在岸邊一擡手便可摘下一支，只是外圍的蓮蓬畢竟不多，折下半筐便已夠不到了。
江風旸便帶著她走去湖心亭，將窗子推開，手伸出去可以夠到幾支。
這幾支摘完了可就沒辦法了。
江風旸看著傘忽而有了主意，他將傘伸出去，傘柄剛好能夠到一支蓮蓬，只是收回來的時候有些不小心，手在窗柩上磕了一下，下意識松手，傘便落入了池塘裏。
林山卿趕緊擡起他的手，見手背破了一層皮，隱有血跡滲出。
“別摘了別摘了……”
她將江風旸拉過去坐下，拿出帕子處理他的傷口。
這對於他而言其實只算個小傷，若在平時是不大在意的，不過林山卿正專心的替他包紮，他便乖乖的坐著不動。
她包的不滿意，皺著鼻子道：“怎麽像個粽子。”
江風旸一擡手，絲帕卻整個松開來。
江風旸將帕子重新繞在手背上，對她道：“這樣便好了，咱們回東宮吧。”
“嗯。”
她蹲在地上將蓮蓬都放進筐子裏，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聽見沈悶的雷聲。
擡頭一看，豆大的雨點落下來，砸到荷葉上。
傘剛剛掉進了荷塘，這下只能困在湖心亭。
他們無奈一笑，重新坐了回去。
這陣雨伴隨著風，湖心亭正招風，林山卿靠近了江風旸。
“冷？”
“有些。”
他解下外衣，披在林山卿身上。
外衣寬大，帶著江風旸的氣息，她深呼吸，又將外衣另一邊搭在江風旸肩頭。這樣，兩個人便同時縮在了外衣下方。
“若是前方有個篝火便再好不過了。”林山卿打趣道。
“衣襟裏正好有個火折子，要不五娘去撿些樹枝回來？”
“不了。”
他笑。
“困在這裏也無事可做，不妨來吃蓮蓬。”
江風旸將她耳畔碎發撥到耳後，笑著道：“剛剛在路上還說都要帶回東宮，這會兒已經要開始吃了。”
“就吃一個。”
“想吃便吃，等下雨停了還可以去對岸摘。”
“好。”
林山卿吃過蓮子羹，蓮子糖，倒沒有吃過新采的蓮蓬。
她問江風旸：“是吃那個圓圓的嗎？”
“應當是。”
其實太子殿下也不曾吃過，他掰開蓮蓬取下蓮子，放入掌心裏仔細看了看，確認是這樣吃沒錯。
蓮子遞給林山卿，她放入口中，一咬，苦到眉毛鼻子都皺起。
“……很難吃？”
苦到不能說話，林山卿點頭。
江風旸很懷疑，新生的蓮子應當最為鮮嫩，怎會難吃？
他剝下一顆放進嘴裏，與林山卿有了同樣表情。
長橋盡頭有一棵枇杷樹，他冒雨走過去摘下一串。
枇杷的甜味抑制住些許苦澀，總算可以說說話。
枇杷遞給林山卿，江風旸疑惑的拿著蓮蓬細看：“為何這樣苦？”
“是不是還未熟？”
“未熟應當是硬的。”
“還是回去問問張大廚，不過阿旸原來也沒吃過蓮蓬。”
“是呀，還從未親自剝過蓮子吃。”
苦味過後是枇杷的甘甜，林山卿將蓮蓬都放好，擡眼看雨打荷葉。
“湖心這麽多的蓮蓬該怎麽摘呢？”
“過幾日會有專程的宮人劃著小舟去摘取。”
“我們也可以劃小舟麽？”
含笑道：“五娘會劃嗎？”
“不會。”
“那我們只能在岸上看一看。”
“這個枇杷很甜，回去的時候可以摘一些。”
“好。”
“從前咳嗽時祖母會給我吃枇杷汁，很香很甜。”
“枇杷汁是怎麽做的？”
“祖母是拿枇杷剝皮加蜂蜜存在罐子裏，想喝時便倒出一些用開水沖泡。”
“那等下多摘一些，回去也做一罐。”
“好。”
雨漸漸停了，兩天摘了半筐枇杷，也順手摘了幾支荷花。
子貞見兩人歸來，迎上去接過竹筐，又疑惑道：“殿下是不是將傘落在了什麽地方？”
林山卿笑答：“掉在了池塘裏。”
“殿下的手怎麽了？”
“哦，蹭了一下，無事。”
子貞拿著竹筐，江風旸吩咐他：“蓮蓬分給宮人，枇杷洗凈送來殿內。”
“是。”
子貞轉身，林山卿又叫住他。
“子貞，這個蓮蓬有些苦。”
“苦？”
他先是茫然，而後大笑出聲：“是太子妃沒有去掉蓮子芯。”
他笑不可抑，江風旸輕飄飄看他一眼，他抿著嘴憋笑，迅速退後。
江風旸記住了，吃蓮子還要去芯。
竟然還要去芯？
真是失算。
枇杷是長亭拿進來的，江風旸正在擦洗陶罐，林山卿坐在一邊托腮看。
他笑著將枇杷放下，而後輕輕走出去，又將殿門闔上。
又開始下雨，他索性留在東宮，預備用罷午飯再走。
江風旸開始剝枇杷，他首先餵給林山卿一顆，自己又吃了幾顆，之後才將剝好的枇杷放在瓷碗中。
他剝枇杷，林山卿去核，殿內一時安靜。
半筐枇杷處理完，通通放進陶罐裏，淋上蜂蜜，密封好，過幾日應當可食。
這個陶罐被江風旸放在了窗邊。
他重新坐回來時，宮人端來了兩碗蓮子葛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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